黄皮核桃

　　先说两句：此文纯属虚构，请勿对号入座，生搬硬凑终于成文，我写着玩您玩着看，切勿当真。

　　某城有家著名文玩店，取名清域，此店开于80年代，老掌柜姓金，为改革开放后第一批下海搏浪的弄潮人，几十年诚信经商，无论生意几十万还是几十元，一律对买主不卑不亢平等相待，短短五六年就在业界赢得一流口碑。如今老掌柜己退休，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山边买了个小院养老，接班的正是独子金朗。

　　所谓子承父业，金朗深受父亲的影响，不仅秉承诚信经商的信念，而且和父亲一样独钟情于一样宝贝：核桃。父亲的核桃是一对秋子，盘了20年己经化木成玉色如玛瑙，而他的核桃也盘了7、8年有余，虽打远望去也是一对老红玛瑙在掌心潇洒游走，但近观却是个有黄尖并且大棱带黄皮的残品。核友们都知道这类核桃一剥皮就可以丢到柴火堆了，或者商家编个“黄金甲”之类的霸气名字哄哄新手，不过新手也会老手，一明白过来“黄金甲”还是难逃厄运。可家产殷实的金朗为何对一对黄皮核桃不离不弃，这得从他上外地某大学时说起。

　　虽为独子，却不娇纵，老掌柜在金朗临行前约法三章：一。无论何事不提父母姓名，二，假期不要回家，打工挣钱，三，上学一。二年级家里负担其学费与生活费，三年级减半，四年级自理。金朗当然明白父亲的一片苦心，暗自发誓不闯个名堂决不回家。

　　金朗初到大学读书期间，闲暇之时就去文玩市场溜哒，只看不买权当练眼，也顺便了解和熟悉一下这个圈子。金朗就这样转了一个学期，凭借父亲传的一些经验竟和不少摊主都交了朋友。有摊主临时有事都会让他给招呼一会生意，有时也能做成一两笔小生意，摊主回来后给抽份或请他吃饭，他也一概不接受，这就更招这帮摊主的喜欢，寒假时在一艾姓店铺找了个打杂看店的活，包吃管住，虽工资不高却也是实落。

　　游子在外佳节不归，只能书信电话，这份思念自然让人泪流满面，这份伤心暂且不表。

　　转眼一年级毕业，暑假金朗还是决定在艾老板店里帮忙，这艾老板也是爱玩核桃，却玩得不雅，无论场合，人未到核桃挤压的咯哒声就到了。和金朗有交往的摊主有时会婉转地劝说他换家店工作，他不明就里，只感觉大家都不喜欢艾老板。不过这艾老板经常不在店里，除了8月必定进山收核挑，其余的时间哪个地区都可能出现他的影子。店里平时只有艾老板的侄子小艾和金朗，小艾是个典型侃爷，他能把人活活说死，人刚死他良心一发现就又把人说活了。金朗跟着他嘴皮上的功夫长进不少，但他知道这不是正经生意之道，劝了小艾几次无果后就懒得搭理他了。

　　白露时节，艾老板带着两麻袋核桃回来，小艾就带着金朗就开始忙碌起来。那时候核桃都是野生，没人打理，一棵老树结果能上百己然不错，纹路形状虽浑然天成，却也大多虫啃或歪瓜裂枣，而且基本40毫米到头，再者村民进山拣拾不论哪棵树的果也不论大小形状，一个袋子里装满换另一个袋子。不象现在全是嫁接，一树一品种纹路基本一致，同树果子随便拿两就是一对。

　　小艾带着金朗经过一星期地清理配对，两袋核桃只剩下20对算是精配的，其中还有一对有黄尖黄皮。金朗以前接触过的核桃除了家乡的秋子以外，就是地摊上的普通货，哪见过这样的精品。金朗忍不住又把每对核桃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。有的果型高大威猛，主纹路夸张得象蛟龙出海，身后溅起一朵朵浪花，大棱却象一条厚重钢索想要将它锁住，于是蛟龙就翻滚腾跃，势要挣脱囚困。有的果型圆润饱满文路舒缓，有如一对唐朝美妇端庄淑雅轻声细语盘坐于掌心，实在叫人爱不释手。只可惜了那对黄尖核桃，纹路再漂亮也不会卖个好价。

　　核桃阴干后艾老板把十九对精品分别放到精致的红木小盒中带走了，那对黄尖留在店里交给了小艾。小艾随后就把这对和一些中上品相核桃放在柜台里，摆放的很讲究，那对黄尖核桃稍微靠近柜台边，花纹朝上躺放在一红木根雕上，黄尖和边在较暗的光线下己看不太清楚，只显得纹路有如苏州园林般回廊婉转小径幽深，在貌似路尽处又突然疏影横斜一梅枝，绽放梅花几朵，叫人浮想联翩回味无穷。核桃周围空间留的很大，外围一圈普品，更似众星捧月。虽然柜台中间位置放了一对也不错的上品，但和那对黄尖比起这对的纹路和外型真的逊色不少。顾客们的目光最终都会停留在这对核桃上，但也是在一阵惋惜中离去。

　　一天午后，金朗和小艾正在店里吃饭，一位外地客人走了进来，转了—圈后站在那对黄尖核桃前不动了。小艾等那客看了ㄧ会才慢慢地迎了过去，把柜台中间的那对上品拿了出来摆在柜面上，“先生可是喜欢这对？这配对可是本店最好的一对，您看这纹路这品相都属上品。”客人心不在焉地问了价，小李答道：“先生是来这里游玩还是公干，您看了这长时间必定是真心喜欢这对，给您个实价一千二。觉得行您拿走，小店真没有多挣。”客人胡乱应了声还行后，便指着那对黄尖说：“我看这对倒是比它漂亮。”小艾笑了笑答道：“先生不知，这对纹路虽是极品，但有小缺陷，所以只陈设供客人欣赏，是不卖的。”金朗在一旁听到这里不禁心中诧异，平时小艾见客人都会竭尽全力推销这一对，今天遇上个买家反而不卖了，难道是改脾气了。

　　客人听后眉头皱了一下，说道：“能不能拿出来看看。”小艾一边取核桃一边说：“当然可以。”客人从柜面上拿起核桃端详了好一会才问到：“这黄色是怎么回事？”金朗在ㄧ旁听得饭差点喷出来，原来这客人就是一外行。小艾倒是神情淡定，“这是雨水多了，树吸收的水份也多，存在果子上挥发不出去，加上树处在深山老林，旁边再有大树遮挡日照不足，所以有黄很正常。不过也正如此，一些果子没长多大就凋落萎缩，唯有这些高高在上能沐浴阳光的果子才能成活，再加上雨淋雹打虫啃鸟啄，最后一%棵0树是剩不了几个果的。”小艾停了一下，看了看听得入神的客人和金朗继续说道：“可惜了，这对是今年这棵树上结得最漂亮的一对，如果没黄价格不论多少，卖与不卖心里都很难受，卖吧舍不得，不卖吧咱是生意人总得赚钱养家糊口，是吧？不过这样也好，收藏了，这%黄0尖带的直接叫人心安了，不纠结了，谁叫咱喜欢这独一无二的纹路呢，您说是吧。”客人似听非听，将手中的核桃反复观看，着实是放不下了，“这个我也不是太懂，逛了几家就这一对真心喜欢，玩物就讲一个缘字，老板开个价吧。”小艾真是不慌不忙地应道：“这有黄核桃是摆不上柜面交易的，一是纹路再漂亮也只算是残品，二是刚开始盘玩会红黄分明，很不美观，只有玩个十年二十年的，才能把黄盘下去，但这份恒心几乎没人能做到，所以在圈内是提不上价的。您还是挑别的吧。”客人没有半点犹豫：“缘分很重要，看上了这对就装到心里了，别的也就再装不进去，刚才那对开价一千二，这对老板说是残品，那就一千二我收了。”

　　金朗听得饭己吃不下去，简直就是惊呆了，就这对黄尖能出到一千二，那对全品到顶也就是元。小艾听后连忙说：“这可不行，残品就是残品怎能当全品卖，传到行里还不坏了名声。再说这对也是这棵树的最后一对，前两天听一刚从山里回来的同行说，这棵树己被一个村民砍了又点火烧了，只拿了些枝条拿回去嫁接，想要独占这个品种。我也是想留个念想。”金朗和客人听到这里己经冒出冷汗，那客人更是不自觉地开始将核桃揉盘起来，“这帮愚昧的山民。”客人恨恨地骂了一句说道：“老板手里不会只有这一对吧，您看我一外地游客，人生地不熟，核桃拿上装兜出了这门谁会知道我在这里买了两核桃，再说这手里一转，也就看不见黄了。”边说边把盘核桃的手伸到小艾面前。“哎哟，您怎么盘上了。”小艾一幅慌乱神色，欲要伸手接过核桃，“白茬核桃没成您的之前是不能盘的，您是真不懂？这一盘立马就变色，再说大点是沾了您的精气神。”客人仔细看看核桃，果然表皮润了一些。“这可真不是故意的，我真不懂，您看即然这样了，就卖给我吧，不行就再加点。”客人面露歉意。小艾伸出的手停下了，翻了个面按在柜面上，“啥事也%逃0不过喜欢两字，您是真上心了，不过我也是真心喜欢这对，如不是您己上手，唉，不说了。”小艾ㄧ脸无奈地看着客人说：“缘分，您收了吧。不过不是一千二，您给个整数，一千，没什么，我是看您真喜欢，这对跟着您我心里踏实。”这话一出，客人和金朗都傻了，不趁机加价反而降价，这生意做地有情有意的，别说买家，就连一旁的金朗都感动地差点抒情。

　　小艾送走客人后拿出一百递给金朗淡淡地说了一句：“这权当给咱俩发个奖金。”金朗没有接，他总觉得这生意做地别扭，却又说不出错在哪里，小艾除了说不想卖这对核桃是假，剩下句句是实，而且价也是买家所出，结果又让出二百，这不仅叫人说不出不是，还反倒要赞小艾有情有意。小艾看金朗没接，便将钱放在桌子上，说道：“还回味呢，慢慢学吧，我有事出去了，你把店门看好。”在小艾临出门时金朗喊了声：“毁树是真的？”小艾笑着说：“我就是去忙这事！”

　　晚上下班，金朗刚锁好店门，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，“朗朗。”“爸，你怎么来了。”一年未见，金朗显得比较激动扑过去想拥抱一下父亲，却感觉父亲神情很冷漠，这是怎么了？“先找个地方吃个饭。”听了父系这话金朗莫名其妙地感觉有事要发生。

　　在餐厅里金朗问了家里的情况，得知一切都好就放下心来边吃边神侃一些这里的所见所闻。在说到那对黄尖核桃时，突然父亲放下筷子，从口袋里拿出—样东西放到桌上，“是不是这对？”金朗愣住了，“这怎么到您这了？”“今儿来拜访一位朋友，顺便看看你工作的怎么样，下午你们做生意的时侯我就在店门口，没进去怕打扰，后来那买核桃的出来后我拦住了，又缠着买了过来。”“啊？这对核桃没啥价值，您也玩了十几年核桃怎么会不懂呢！”“没价值你们还卖那么贵？”金朗一时语塞，喃喃道：“我又没参与。”“听你的语气想必一开始你就知道这样不对，是吧！但你没有阻止，这种默许就是帮凶，甚至现在你还能眉飞色舞地把这把戏当传奇给我讲，可见你不但心中默许还己经变成赞许了。”金朗想想刚才的叙述确实有些得意，不禁羞愧地不敢直面父亲了。“你刚才说这对核桃不值钱，现在我告诉你，这对核桃很值钱，今天若是那客人拿走，你这辈子将失去一样做为商家的最基本东西，还好，我替你讨了回来，还给你，希望你能以对待全品核桃的平常之心对待它，把它一直盘下去，直到看不见黄。”金朗彻底沉默了。“把它装好，我晚上火车回去，你照顾好自己。”父亲说完便叫服务员过来付了帐。金朗将口袋里的一百元揉成了一团。

　　第二天，金朗就辞去了工作，并将一百元钱还给小艾，还劝了他以后别再那样卖货了，当然遭到了小艾的一通鄙视。不过人个有志不能强求，金朗走出店铺后心里真正踏实了。

　　第二年，金朗摆起地摊，手上揉着一对黄尖核桃，整整齐齐摆着成对核桃的地席上角清楚地写着两字：本份。

　　这正是：核桃本玩物，莫让利薰心，股掌之间转，盘核如盘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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